陆铭回到书房,关上房门,插上门栓,下到了地道里。
叶知秋已经坐了起来,他也被铃铛惊醒了,正紧张地点亮了灯。他猜想陆铭听到铃铛很可能会下来,果然陆铭下来了。
陆铭道:“应该没什么事,你睡吧。我去看看。”
说罢,陆铭先取下了人皮面具,换了一身自己的锦袍,从地下室出来,来到后花园打开房门,瞧了一眼肥妞儿,打着哈欠出来:“又怎么了?我正准备睡觉呢。”
肥妞儿道:“大少爷,是叶判官家弟弟叶知天来找你,说有紧急的事情。”
陆铭吃了一惊,赶紧快步来到了前院门口,叶知秋见到他,跑上来,看了一眼跟来的门房,又忙把他拉到一边,这才低声说了这件事。
陆铭愕然:“你,你这小兔崽子,竟然去替人守屍体赚钱?你哥知道了,非扒了你的皮!”
叶知天吐了吐舌头:“所以不敢去告诉他啊,就来告诉陆大哥你了。你可别跟我哥说。”
“行,我知道了,你赶紧回家睡觉去!湖边那屍体交给我了。”
“可是……,可是我都收了人家钱了,得看通宵啊。”
“我替你看啊!兔崽子,你现在的任务是学习,快回去吧。别的什么都别管。”
“哦,多谢陆大哥!对了,我刚才去找棺材铺的掌柜的,伙计说他家老母亲,今天过大寿,所有伙计都去帮忙了,他不在棺材铺。这钱还给你。”
叶知天拿出那一锭银子给了陆铭,转身要走,忽然又站住了,讪讪道:“陆大哥,我收的一百六十文,我回去拿来也给你吧,你守屍体,这笔钱应该你拿的。”
“算了,陆大哥送你了,你自己留着吧。以后你哥他们问起这钱怎么来的,就说我送你买零食的。”
叶知天大喜,又摇头道:“我哥不让我接受你的钱的。”
“那你就把它埋起来,先别用。以后慢慢的一文一文的花,他就不知道了。”
叶知天兴奋地点头答应,这才快步走了。
陆铭瞧着他背影,心想还好,叶知秋这弟弟没他那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知道变通。
陆铭本来想去神探坊取自己的勘察箱,但又觉得应该先去现场看看再说。於是快步来到了稻田湖边,立即就看见了河滩上亮着的那盏很微弱得气死风灯。
他快步来到旁边,见草席依旧盖得好好地。四周也没人,空荡荡的很是寂寥。
陆铭一手提着气死风灯,蹲下身,另一手小心揭开了草席的一角,果然看见了死者脸上的淡淡的血手印,就在口鼻处。
当然不能够因为口鼻处有这样一个血掌印就断定人是被捂死的,陆铭决定进一步寻找证据。
他用两只手指按住了死者的下嘴唇,轻轻掰开,查看死者的口腔内黏膜,发现上面隐隐有散在的点状出血,牙龈有破损,有少量的暗红色血痕还留在牙床上。
看来凶手的捂嘴按压行为果然造成了牙龈破损出血,以至於留下了淡淡的血手印。
陆铭显得很兴奋,他不仅找到了血手印的原因,还发现死者口腔黏膜散在点状出血,——这是窒息死亡的有力的证据。陆铭研究过的《洗冤录》和西洋传教士传授给他的屍体解剖验屍知识让他知道了这一点。
他站起身,仔细查看死者的面目,颜色紫绀,面部肿胀,这是人脖子的血管被卡死后,血液滞留在人的头面部造成的。
他仔细查看脖颈,比对脖颈肌肤的颜色。他发现,脖颈有一条两指宽的淡淡的痕迹,一直绕到脑后。因为屍体已经严重腐败,痕迹很淡,若不是经过肌肤颜色对比,是不会发现的。
根据勒痕的宽度,陆铭初步判断,应该是用相对比较柔软的白绫勒的,又或者用绵布之类垫在下面勒,才会形成比较宽,颜色很淡的勒痕。这就进一步证实,死者是被勒死的。
死者很可能死於谋杀,陆铭决定揭开这个谜案,他要进一步进行屍体检验。
他把草席掀开,死者衣着完整。可在他准备解开死者衣裙的时候,他犹豫了,若是被人看见,还以为自己凌辱女屍呢。瓜田李下可是说不清楚的。
他赶紧四下里查看了一番,没有人。现在夜深人静,又是寒风凛冽的湖边,不可能有人来。
他双手合十,对着屍体祷告道:“这位姑娘,我是想查清楚你的死因。如果你是被人谋杀,我一定帮你将凶手抓出来,为你报仇雪恨。所以还请理解,我陆铭绝非有意亵渎姑娘玉体啊。”
默默祷告完毕,他这才把死者的衣服解开,露出了躯体。这一瞧之下,陆铭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