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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牙 舒虞 10508 字 4个月前

老城区楼群拥挤,人车不绝,繁闹和破旧有点违和地拉扯。

这么多可玩可去的地方,程弥这两天却只来往两点之间,家里和学校,上下学也是和司庭衍坐公交,清吧那边工作也请假了。

下午放学,程弥从教室出来到楼上找司庭衍。

司庭衍今天不用去实验楼上竞赛课,还没打算走,在座位上做题。

程弥进他们教室,经过讲台前,走去司庭衍课桌那里。

司庭衍同桌也还没走,捏着笔在奋笔疾书。虽然低着头写字,但程弥知道她是谁,之前来找司庭衍就碰过几次。

傅莘唯跟以前一样正眼也不瞧她一个,但明显注意力在程弥身上。她一来,傅莘唯脸色肉眼可见不开心起来,笔装进笔袋,和本子练习册装进书包,然后拉上书包链起身走了。

程弥扫了她一眼,但没多注意,又看回司庭衍“要回去没有”

司庭衍说“先坐下写作业。”

还不走,程弥便就近拉开司庭衍前面同学的椅子,在他前面坐下来。

又从书包里拿老师分发的习题出来,拿笔做了做。

奉洵高中就家远几个同学内宿,全校没几个,大多都是走读生,没一会教室人便走剩没几个人,只打扫教室的同学还在。

打扫教室的同学关上窗后结伴离开,教室里一下寂静到无声。

程弥正在草稿纸上写算,教室里司庭衍声音突然响起,在她身后。

“姓陈的找你了”

程弥笔尖顿一下。

她眼睛抬起了一下,像是能看到司庭衍那般,两秒后垂下眸。

没反驳,没狡辩,也没试图隐瞒,没用。

她问“怎么知道的。”

司庭衍落下不是很有份量的一句话“套你话知道的。”

戚纭淼只告诉司庭衍陈招池和郑弘凯那些能把人毁死的龌龊心思,没提起过什么陈招池找过程弥。

程弥放下笔,转过身子,然后去看司庭衍“原来是在套我话啊。”

司庭衍看着她眼睛“有想过告诉我不然你不会这么容易松口让我问出来。”

程弥不得不承认,司庭衍在某些方面上真的很了解她。

这样说话不方便,她没说什么,回过身子,将笔放回桌上后从椅子起身。

司庭衍视线一直没离她。

程弥将椅子推到了桌下,椅背贴合桌沿。

她靠在前桌椅背上,面对着司庭衍,眼睛看进他眼睛里“司庭衍,你比我聪明,有些事我告诉你,你能理解的对不对”

司庭衍似看穿她一样,垂下眼,这种情况下还能思路不断做题“你怎么就知道我会理解。”

程弥看他这样,知道他对她接下来要做什么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

她看着他,寻常话语,但语气是温柔的。

“要理解的。”

“听话,司庭衍。”

司庭衍抵抗不了这样的程弥,沉默了。

几秒过后,程弥开始跟他说打算“不出什么事,单凭他们一张嘴,派出所不会立案。”

无伤无亡,没有犯罪事实,就算报警也只能口头教育一下,立案必须有犯罪事实。

这些司庭衍肯定也知道。

程弥说“所以必须让他们做点什么,才能把他们送进局子。”

司庭衍抬眼看她“所以呢,你要拿自己制造后果是吗。”

窗外绿荫接连,日光今天就没怎么出来露过脸,阴着天,司庭衍声线几乎要和这潮冷灰淡融为一体。

程弥被他看出来,却很冷静。

其实陈招池报复人无非那些下三滥手段,她能想出陈招池会怎么报复她。

她说“陈招池肯定会找人弄我,我必须让他们留下犯罪证据。”

司庭衍看着她。

“不然”

只会像当年黎楚那样,被欺负了,整个人生都随之支离破碎,却没留下半点证据。

因为没有证据,所以陈招池又逍遥法外了这么多年。

程弥没说下去。

司庭衍也没说话,但程弥能隐约感觉他周身气压越来越不对劲。

她抚慰“不用担心,我就是死,也不会让他们那龌龊事得逞。”

“到时候我会有办法,拖到警察过来。”

教室里一没说话声便掉入寂静。

听程弥说完,司庭衍也没开口。

而程弥既然打算告诉司庭衍,便是要和他商量。她不能把司庭衍推出去,她自己的事她得自己背着。

程弥说“听我的话好不好”

程弥原本以为司庭衍在这事上不会那么好说服,至少不会是现在面前这副平静模样,一句话都没跟她生气。

但司庭衍确实没再说什么,开始收东西。

程弥有点意外,同意了

司庭衍收好东西,从椅子起身,态度竟然是不容拒绝在回家这事上“走了。”

没再提刚才的事。

程弥没从他脸上找到半点能露马脚的情绪,对他笑了下“我收下东西。”

她去收习题和笔。

黎楚自从上次半夜离开程弥房间去找陈招池,就没再回过家里一次。

黎楚跟陈招池混在一起,陈招池他们私下里说什么做什么,她肯定一清二楚,但也没打电话过问过程弥一句。

隔天程弥和司庭衍放学回家,黎楚竟然意外回来了。

她窝在沙发里看电视,手里撕开一包薯片吃着。

听到开门声,转头看了他们一眼,又回过头去。

程弥走在司庭衍前面,司庭衍在她后面被堵着,跟她说“进屋。”

程弥手这才从门把上松开,走进玄关。

司庭衍在她后面把门带上。

程弥在玄关换好鞋,书包递给司庭衍。

司庭衍知道她要过去跟黎楚说话,接过她书包回房间。

客厅里在放一部肥皂剧,光现在电视里在放那个片段,都能看出狗血纠葛倾盆。

挺奇怪,黎楚平时不爱看这些,她看的比较多的是电影,这种肥皂剧她八百年都不看一眼。

但今天却坐沙发上看着。

程弥看了她几秒后,缓步过去,拿过扔沙发上的电视遥控器,在黎楚旁边坐下“你什么时候爱看这些了”

黎楚没看她,照旧看着电视,但没沉默不理“人的喜好会变。”

程弥也一样看着电视。

两人肩并肩坐在沙发上,电视机里女主角哭声凄厉。

程弥看着女主角那张梨花带雨的脸,突然问黎楚“你这头黑发陈招池逼你染的”

黎楚自从江训知去世后,发色万年奶奶灰,因为江训知说她这个发色好看,江训知喜欢这个颜色。

黎楚很白,奶奶灰在她头上很衬她那分漂亮。

从上次在烧烤店碰到,程弥就发现黎楚染掉了她那头当命一样的发色。

听程弥问是不是陈招池逼的,黎楚说“用不着,我自己挺乐意的。”

程弥遥控器在手里把弄“是吗,陈招池没叫你换掉那发色”

客厅一瞬安静。

黎楚没说话。

这时黎楚手机突然振响,震动声嗡嗡搅破空气凝滞。

她眼睛从电视上收回,拿过手机看了眼,没再跟程弥说什么,手里那包薯片往程弥手里一塞,起身离开沙发接电话去了。

程弥低头看了眼,烧烤味的。

她薯片里很喜欢的一个味道。

玄关响起关门声,黎楚去走道外面接电话了。

电视机里争吵声还在歇斯底里,程弥关了电视,起身回房间。

回到房间后,程弥发现黎楚已经回过她房间。

不是房间被翻得糟乱,相反,房间比她晚上走的时候还要整齐,而且像是空荡了一点。

不管是桌上的香薰,还是随手搭她椅背上的衣服。

包括之前随手扔在书桌上的打火机。

程弥走去衣柜那边,拉开,果然,她帮黎楚挂在里面的衣服也被收走了。

程弥微皱眉,心里悄然冒出一丝异样。

她关上衣柜门。

程弥环视屋内一眼,没看到黎楚行李。

玄关传来门开声,应该是黎楚回来了,但程弥手机在这时有来电。

她看了眼手机,是最近打工那个清吧的老板打来的电话,程弥按了接听,走去窗边接电话。

清吧里人手不够,两个驻唱,她请假,另一个也请假了。

老板实在找不出人,问程弥今晚能不能腾出时间过去一趟。

现在陈招池他们指不定就在外面哪里蹲着她,程弥虽然在等他们找上门,但现在时机还没成熟,她不会傻到自己出去惹火。

一个个血气方刚的男生,她一女生毫无胜算,不自量力不是勇气。

她拿了根烟,跟清吧老板说了抱歉,说没办法过去。

清吧老板又来回几次试图说服她,最后见无果估计是也恼了,草草挂了电话。

程弥知道自己这份工作是丢了。

跟清吧老板打电话的时候,程弥耳朵有随时留意门外。

没听过有开门声,黎楚回来后应该还没出去。

程弥想出去跟她谈谈,房门没关,她从房间出去。

但走出房间,她视线还没寻找黎楚身影。

走廊尽头窗边那一幕先刺进了她眼里。

程弥脚步慢慢停下,眼睛看着那边。

走廊尽头那扇窗,司庭衍手里拿着喝了半玻璃杯的水。

而他不是一个人在那里,黎楚站在他面前,正仰头要去亲他。

一点都不意外,司庭衍一脸漠然地避开了。

而随着司庭衍侧过脸,侧过来的一同还有他的视线。

程弥目光和他正正对上。

司庭衍没做任何心虚事,自然不会和程弥解释什么。

程弥自然也不会误会他。

司庭衍目光没再往黎楚脸上掠过任何一个眼神,也没跟她说什么,从她面前离开。

而程弥目光早已经没落在司庭衍身上,而是在黎楚身上。

黎楚回过头,视线和程弥对上,那双眼睛双眼皮一把薄利刃一样,眸光照旧是平时那样让人感觉有点犀利。

她看程弥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愧疚。

司庭衍往程弥这边走过来,牵她手腕要带她进屋。

程弥还是看着黎楚,跟他说“我跟她聊一下。”

司庭衍看她,没说什么,地方留给她,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那一瞬间,房间外的走道空气被冻住。

声息都像被按下暂停键。

尽头的窗户框出一方灰白天色,楼层远近簇拥,枯枝弯杈伸指向天际。

黎楚站在那里,就那么看着程弥。

程弥刚才跟人打电话的时候实在嫌无聊得慌,点了根烟,但到电话挂断都没吸过。

夹在指间的烟没来得及抽一口,红点已经自己烧了一小截。

站了一会后,程弥朝尽头窗口黎楚走过去。

黎楚半分惧色和愧疚都没有。

程弥走了过去,停在她面前,夹指上的烟灰积压太久扑簌掉下。

她语气没羞恼,反而冷静和放松“黎楚,你信不信我会把烟头按你身上”

黎楚一撇侧发掉下耳后,她笑了下“信啊,你这么喜欢司庭衍。”

“我和你是朋友,”程弥说,“但男朋友我并不喜欢分享。”

黎楚视线定在她脸上一秒,又移开“是吗”

然后她眼睛看向窗外“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亲他程弥,你想没想过我反而是那个更应该跟他在一起的”

程弥说“你要说什么”

黎楚目光从窗外收回“也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江训知大学的时候签了器官捐献自愿书。”

程弥知道她话还没说完,没打断。

黎楚那双唇薄情翕动几下“他出车祸后能用的器官都捐了,但最后也就心脏和肾还能用,最后各项指标都和某个心脏病患者匹配了。”

这句话还没说到尾,程弥已经知道黎楚要说什么。

果然,黎楚接下来道“你应该知道我要说什么了,就是你想的那样,江训知心脏当年是移植给的司庭衍。”

即使知道是这么一个答案,可当黎楚把这句话一个字一个字说出来时,程弥心口还是在那刻不可避免紧致了下,即使她知道黎楚还没拿出证据让她信服。

可对江训知和黎楚那些愧疚早悄无声息扎根在血液里,他们名字只需要一起冒个尖而已,就能把程弥五脏六腑都搅烂。

痛悔情感上耀武扬威,程弥却还是从中探出一丝理智,语气没混乱“心脏移植这事司庭衍没跟我说过,惠茹阿姨也没提过,我要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黎楚深深看她一眼,而后从兜里拿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几下,手机扔给她。

是个短信对话框。

手机屏幕上不仅那串手机号码眼熟,备注更是老熟人。

程弥认识江训知母亲,黎楚小时候在孤儿院待过一段时间,江训知母亲是那里的阿姨。而程弥每天都会跑去那里陪黎楚,一回生二回熟,她也吃了不少江训知妈妈和江训知给的糖果。

而黎楚手机里这条短信就是江训知母亲发给她的。

发信时间是在两年前,江训知刚走后不久。

孩子,你问的阿姨会告诉你,但叔叔和阿姨希望你以后的日子好好过着,要顺利和平安,训知一定也是这么希望的。

跟在下面那条,便是江训知父母回黎楚问的。

训知心脏是捐给了奉洵一户姓司人家的孩子,心脏移植很成功,现在过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