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2 / 2)

霸王与娇花 顾了之 4050 字 4个月前

再过一次冬天,这好好的身子骨怕都要熬坏了。

眼见沈令蓁怡然自得,不置可否的样子,白露慌了:「姑娘,您别吓婢子,您当真不打算走了?」

沈令蓁放下针綫,轻轻一点她脑门:「走。这守陵的期日是向皇舅舅请来的,就算我有心要留,也得先回去求一道旨不是?」

她话音刚落,竹楼底下传来一个洪亮的女声:「姑娘,又有花来啦!」

两人转眼一看,就见蒹葭拿着一捧玉白的野姜花奔上来:「姑娘您瞧,这次是野姜花,好不好看?」

沈令蓁神色淡淡的,像笑又不是笑,指指几案上花瓶里插着的那束几近枯萎的淡紫色野牡丹:「那就换上吧。」

蒹葭应声「好」,欢欢喜喜来换花,一面念叨:「这送花的人也真是持之以恒,转眼都快一年了,竟还是隔几日便来上一捧,回回不重样,且回回都赶在前一捧枯死之前。」

白露也感慨:「可别说,这都快一年了,咱们也没逮着送花人,至今不知对方究竟是何方神圣。」

蒹葭叹一口气,心道这事也不能全怪她们,还不是人家太活络了,次次将花放在竹楼前的长亭里便没了影。

前几次,她们不知这花是谁摘的,便任它放在那里到枯萎。次数多了,又以爲是有人故意来害沈令蓁,兴师动众地查花,查来查去都没发现端倪,问遍了陵园附近的守卫也不知是谁的手笔,一时觉着好看,就收了进来。

结果收了一回之后,花就来得愈加频繁,没完没了了。

她们好奇到底是谁,爲了逮到送花人,就差拿竹签撑着眼皮,十二个时辰轮流盯着长亭。结果人家就是有办法躲过她们的盯梢,顺顺利利把花送来又不留踪迹。

到后来,她们干脆就放弃了,毕竟这百无聊赖的日子里,隔三差五有花赏闻,也是不错的事。

白露说:「不知等姑娘走了以后,这花还会不会再送来?」

蒹葭肯定道:「当然不会了,这儿除了姑娘,还有谁受得起这些花?姑娘走了以后,人家要送也往国公府送了!」

白露颇觉有理地点点头,掰着手指细细算:「那估摸着,这是倒数第七捧花了吧。」

*

不多不少,再六捧花后,便到了沈令蓁归家的日子。

沈令蓁倒不见得有多高兴,蒹葭和白露心里乐坏了,替她褪下惨白的缟衣,换上一身素色的齐胸襦裙,提着大包小包,随她上了回京的马车。

国公爷原打算派人来接,沈令蓁不愿大张旗鼓,便一切从简。

一路上,白露在车内侍候她,蒹葭在外赶车,三人走走停停三日半,便入了汴京城。

城中照旧车水马龙,行车慢如龟爬,与步行几乎无甚分别,蒹葭便一面赶车,一面优哉游哉地回头与沈令蓁唠嗑:「姑娘,一年没回,眼见得这街市上更热闹了,人人喜上眉梢的,也不知近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

一旁一个热心肠的老伯听了,「哟」了一声:「姑娘这是从哪处桃源来的,竟没听说边关传来的大消息?」

蒹葭一楞,随即听见车内传来一声「蒹葭,停一停」,便将马车靠了边。

猜到沈令蓁的意思,她忙问老伯:「咱们的确是从外地山里来的,老伯您给咱们讲讲,是什么喜事?」

「这喜事啊,就是河西回来咯!」

沈令蓁一惊之下挑起车窗竹帘,朝外道:「您是说,我大齐收复了被西羌占领十一年的河西?」

「是哇!」

「怎么收复的?」

「这咱们老百姓可就不清楚咯!反正听说好像没打进去,没伤人,好端端就拿回来了,也不知是哪路神仙做的好事咧!」

沈令蓁一颗心莫名其妙地怦怦怦一阵猛跳,六神无主地说了句「多谢老伯解惑」,在原地楞了半天,才叫蒹葭重新出发。

正是神游天际之时,忽听前方传来一阵人仰马翻的喧闹动静,紧接着,「让开,让开」的高喝伴随着嘚嘚马蹄声急速朝这边趋近了来。

蒹葭的声音在车门外响起:「有人闹市纵马,姑娘坐稳!」

然而下一瞬,马车便是一个急转侧翻。

沈令蓁惊叫着栽向车壁,心底正叹「呜呼哀哉」,预想中的天旋地转却没有发生,一阵咣啷当的震响过后,马车稳稳停了下来。

白露吓得魂飞魄散,正要问一旁沈令蓁有没有磕着,却见车门被人一把推开,一个脑袋钻了进来:「没事吧姑娘?」

沈令蓁一楞,见那玉冠束发,锦袍加身的男子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含糊不清地又问了一遍:「吓傻了啊姑娘?」说着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晃。

「大胆刁民,手往哪儿伸!」一旁摔得头晕眼花的蒹葭迅猛爬起,把这男子从马车上一把拎了下来。

他「哎哟哟」地叫着,駡道:「我救了你家姑娘,你怎还恩将仇报?还有,你见哪个刁民打扮得像我这么趾高气扬?」

蒹葭这才看清他那非富即贵的穿戴,可又想着,再富再贵,也不能比她们国公府更富更贵了,於是据理力争道:「若非你闹市纵马,我家姑娘也不会受惊,国有律法,天子脚下违律,我该将你送到衙门去。」

「蒹葭,不得无礼。」沈令蓁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定定地瞧着那男子略有三分熟悉的面孔,回想着前朝皇室的姓氏,狐疑道,「我乃英国公府沈氏,敢问阁下可是……孟郎君?」

孟去非给楞笑了,狗尾巴草一吐:「我说哪家的姑娘这样美若天仙,原是我们自家的!」

沈令蓁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自家的」背后的含义,便见孟去非端端正正向她拱了个手:「去非见过表嫂。」

孟家去非,前朝遗留下来的小皇子,霍留行的姑表弟,於理是该唤她一声「表嫂」。

沈令蓁赶紧颔首还礼。

孟去非笑起来:「表嫂,方才多有得罪,你可别向我表哥告我的状。」

提及霍留行,沈令蓁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不自在地笑道:「哪会,我人在汴京,也碰不着他。」

孟去非一愣:「在汴京才碰得着他呢,表嫂,你不知道啊,表哥今日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