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2 / 2)

霸王与娇花 顾了之 4390 字 4个月前

霍留行稍稍楞了楞,又笑起来:「那还是现在一起吧。」

沈令蓁就在霍留行的院子里用了晚膳。

霍家人从前一向过得俭朴,吃穿用度皆是能省则省,可如今迎了这么位贵家千金进门,饭菜哪能够真随便了去——煨羊肉,煎鹌子,手剥笋,三脆羹,猪骨汤,不搭个荤素齐全,也不好拿上台面。

饶是如此,霍留行还客套道:「这里吃不着汴京新鲜的姜虾炒蟹,鲍螺鳜鱼,是不是不习惯?」

沈令蓁摇摇头:「我不挑食,郎君吃什么,我就吃什么,往后不用叫厨房另起锅灶。」她说着,也没要一旁的空青和京墨伺候,亲手盛了碗羹端给他。

霍留行接过汤碗,再次感到了沈令蓁的不对劲。但见她已经开始动筷,也就没有多问。

沈家把这姑娘教养得很规矩,食不言寝不语的,他第一天就发现了。

可事实上,沈令蓁憋了满肚子的话想问,等吃到后半程,看霍留行搁下了筷子,也没了吃饭的心思,拿巾帕抆了抆嘴,叫他:「郎君。」

「嗯?」

「我方才瞧见你……」她往自己身上大致比划了个位置,「瞧见你这里有块疤,那是怎么来的?」

「真想知道?」

「嗯。」

「那你别吓着。」

沈令蓁点点头,一双手使劲攥紧了桌缘。

霍留行被她这模样逗得朗声笑起来:「用不着紧张,也没什么,是我自己拿刀剜的。」

她瞠目道:「爲何要自伤?」

「在西羌的战俘营被刺了字,回来后嫌丑,就给去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沈令蓁却听得冷汗直冒。受墨刑时再怎么痛苦折磨,那也是别人动的手,可要自己亲手将完好的皮肉剜去一层,得是多坚忍的心性。

要知道,他那时也不过十七岁而已。

霍留行看她好像快哭了,好笑道:「跟你说了别吓着。」

「我不是吓着了,我只是心疼郎君。」她认真强调,「我……我不会像之前那样不中用了……」

霍留行一楞:「之前哪样?」

眼看他还在装傻,沈令蓁也只好在下人面前给他留着台阶,不戳穿他,摇头示意没什么,又问:「那郎君身上现在还有没好的伤吗?」

「这么久,早都好了。」

沈令蓁有点怀疑这话的真假。他在汴京丢了大半条命,且不说内伤,光她亲眼所见,腰腹那深可见骨的一刀,就不可能轻易愈合。

她皱着眉叮嘱:「你千万不要麻痹大意,伤一定得养仔细,要是落下病根就糟了。」

他笑着点点头:「你放心,我时时针灸药浴,就爲养着这两条腿。」

沈令蓁耷拉着眉,轻叹一口气。

知道他腿是好的,明明在说别的地方。真是驴唇不对马嘴。

「郎君,我如今是你的妻子,凡事一定与你站在同一边,你要是有什么事,能不能不要瞒着我?」

霍留行沉默一晌,跟一旁的京墨和空青悄然对了一眼。

两人显然也有些惊愕,但很快收敛了表情。

沈令蓁继续道:「还有,我自幼受父母与师长教导,是懂得知恩图报的,郎君对我的好,我全都记着,你要相信我,绝不会忘恩负义出卖你。」

霍留行笑了笑:「这是怎么了,好端端说起这些来?夫妻二人本就该风雨同舟,我当然是相信你的。我若有什么事,也一定会如实告知你。」

「好,」她端坐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那郎君你说吧。」

霍留行的表情眼看有些綳不住了,冲疑着道:「说什么?」

沈令蓁这下是真生气了,不高兴地站起来,掉了头想走人,没走两步,似乎又觉得这样很失礼,在原地轻轻跺了跺脚,泄出那股气,然后重新坐了回去,低头盯着眼前的饭碗一言不发。

「……」

霍留行瞥了眼空青:什么情况?

空青摇摇头,又看京墨:你看呢?

京墨嘴角一抽:我哪知道?

「你……」霍留行斟酌着开口,蹦出一个字又顿住。

但沈令蓁却自己开解了自己,垂头丧气一会儿,也不知心里过了什么九连环、十八弯的,自顾自点着头道:「好吧,没关系,我不生气。」

「……」

空青朝霍留行挤眼色:好了,甭管爲什么生气了,反正确定是生气了,那就一个字——哄!

霍留行默了默,轻咳一声:「你要消消食吗?」

沈令蓁抬起头来,声音还是闷闷的:「怎么消?」

「我带你出府去转转?」

「这个时辰上街去?」她看了眼窗外大暗的天色,「庆阳也有夜市吗?」

汴京的夜市繁华如昼,除非战时,平日一般不设宵禁,是出了名的不夜城。但庆阳这里,一则人口稀疏,二则经济落后,怎么也不像灯红酒绿的地方。

「不比汴京热闹,於你恐怕算是由奢入俭,但麻雀虽小,倒也五脏俱全。」

沈令蓁吸吸鼻子,也不知消了多少气,勉强道:「那好吧。」

「那你去换身轻便的衣裳,我在前院等你。」霍留行笑着目送她离开,等人走了,面无表情地觑觑京墨和空青。

空青挠挠头:「郎君,不该吧?少夫人初来乍到,这就识破了您的腿?」

京墨也费解:「小人这些天时时盯着少夫人,只发现她昨日对郎君的佩剑,还有今日对您的伤疤态度有些古怪,但一柄蒙尘十年的剑和一块旧伤疤,这样八竿子打不着边的綫索能说明什么?或许……或许还是您就寝时露了什么破绽吗?」

「那怎么能!」空青急了,「就爲着过就寝这一关,我这几日夜夜冒险给郎君针灸,封窍锁脉,就寝那几个时辰,郎君的腿真是不好使的。怎么,你在质疑我施针的本事?」

京墨剜他一眼,又转向霍留行:「既然如此,若非少夫人开了天眼,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她只是在套话诈您。」

霍留行未置可否,食指关节一下下敲着轮椅的木扶手,半晌后皱着眉道:「上回你说的,桃花谷那件事,派人好好去查一查。叫他们将与我这位夫人有关的讯息,事无巨细都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