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2 / 2)

我的印钞机女友 时镜 4411 字 4个月前

他走了出去。

躺在病床上的赵平章也注意到了程白,略带几分虚弱地咳嗽了一声,打了声招呼:「小程儿来了啊。」

他说完又转头对冯琼道:「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

冯琼略有几分犹豫,爲着从昨晚到现在的惊魂,整个人都还有些惶惶难安,两只眼通红。

程白猜到赵平章有话要说。

她只宽慰冯琼:「师母放心,有什么问题我立刻叫您。」

冯琼终究是没说什么,出去了。

边斜想想也知道这场合自己在不合适,干脆也返身离开,去找褚贤文说话。

病房里就留师生二人。

程白拉过旁边的椅子,在病床前坐了下来。

赵平章穿着一身病号服躺在床上,灰白的头发散在两边,脸上平静极了,完全不像是一个昨晚吞下安眠药自杀的人。

连声音都很平缓。

他道:「外头怎么样了?」

程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只答:「跟计划的差不多。我跟您打赌,您还不相信。事实证明,您对所谓的『人性』,还是高估了一些。」

赵平章沉默。

程白从来是他最不一样的学生,这一点幷不仅仅是因爲她当年在学业上出类拔萃,更因爲她对某些极端问题的回答往往出人意料,甚至让他萌生过这样的疑惑:这真是一个学法的人吗?

他想到这里,也想起了自己前一天晚上在倒出那一瓶安眠药时,那一种突如其来的冲动:「有时候生死就是一念之间的事情,你就不怕我一念之差,干脆真的一死了之呢?」

「您不会的。」程白微笑起来,拿起旁边果盘里的一个苹果,仔细地去皮,「十几年前的法律固然有缺陷,但只有人活着,有心却推动,才能改变。您还有师母,还有家庭。一死了之是懦夫的逃避,苟且偷生才是勇者所爲。我知道,您从来是个有担当的人。」

赵平章终於不说话了。

这几日倒春寒,外面的天气始终阴沉沉的。

程白也不说话。

在一切已经接近尘埃落定的时候,在赵平章已经经历过这一切之后,最需要的不过是和缓的、能让他思考的安静。

她慢慢地削完了手里那个苹果,然后轻轻地将其搁在了果盘的一角,才起身告辞。

前段时间,边斜和姜明怀一人爲程白讲了一个故事。

程白说,更喜欢边斜的那个。

但边斜真的没想过,有人真的能在现实里上演小说的剧情,将这一场游戏玩得出神入化。

医院。

自杀。

褚贤文。

报导。

魏了了。

一切的关键就在这一场自杀上。

如果没有自杀,舆论不至於反转。

它构成了后面一系列的逆转的基础。

但这一场「自杀」是事先策划好的。

仔细回想,边斜都不禁悚然,在跟程白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忍不住道:「程律现在会有一种报复的快i感吗?」

程白挑眉:「爲什么这么问?」

边斜道:「3�6�128案的舆论走向没比赵教授这案子好多少,我以爲程律幷没有对过往的事情释怀。」

「就算你说得对,可又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呢?」程白幷不承认自己现在有报复的快感,相反只有一种身爲旁观者的冰冷讽刺,「施暴者终成受害者,曾经的受害者也能转头成爲施暴者。本该是用法律能达成的结果,却一定要舆论的手段才能解决,不觉得可悲吗?」

毕竟所谓「法不责众」。

一定意义上讲,是人性的挽歌,也是法律的悲哀。

人们的同情与愤怒,是两种最廉价的情绪,且往往息息相关,最容易被人挑动,被人利用。

尤其是他们自以爲掌握了真相的时候。

可谁也不知道背后是谁在策划。

这一次站在舆论阴影背后的是程白,但就连程白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次站在她背后的会是谁。

边斜沉默,似乎也在整理自己的思绪。

程白好奇:「在想什么?」

边斜两手揣在衣兜里,两条长腿不紧不慢地迈着,走在她身边,弯弯唇笑起来:「在想程律对电车难题的回答。」

「……」

程白脚步忽然一停,转眸看了边斜一眼,却发现这位大作家不闪不避也正看着她,於是脑海中念头飞转,一下就明白了。

她失笑:「我说呢,你前阵没事儿干什么锻炼。」

原来是知道了她的回答。

不可否认,程白当年对这个问题的回答的确与大部分人不同。

边斜那天从赵平章口中问出答案后,回去其实不止一次地思考过:「很多人也许会选择拉杆改电车轨道救人,但极少有人会选择把桥上的那个胖子推下去。」

程白淡淡道:「大部分人不敢承担责任。」

边斜道:「可那不等於认爲5个人的生命重於1个人的生命吗?」

程白忽然觉得跟边斜聊这种很哲学的话题有点意思:「在选择之前你就该知道自己需要付出的代价。假如,你觉得5个人的生命不比1个人的生命高贵,那如果桥下是10个人呢?」

边斜怔住。

程白又问:「再多点,1000人,甚至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呢?」

边斜终於说不出话来了。

程白却耸肩:「有时候不作爲幷不是所谓的善良,世界上有的选择总要有人做出。还好,这种问题幷没有绝对正义的标准答案。」

边斜忽然叹一声:「英雄主义。」

程白一下低低笑出声来:「所以我是程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