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颔首轻笑,握住他伸过来的右手“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小年轻嘛,脾气都冲,难免有个摩擦,这都是可以调和的。”
校长面对商滕时,有着完全不同于岑鸢的客气。
毕竟前者每年做慈善往学校砸的钱,都有八位数了。
又是捐楼又是设立专项奖学金的。
有钱人做慈善,也不是全为了那点无处发泄的善心,赚了点钱 就想着回报社会。
至于其中用意,也只有他们自已知道。
当然也有是出于纯粹的善心的,但商滕的善心却不纯粹。
两个罪魁祸首站在那里,脸上的伤最为直观,一个脸肿了,一个眼青了。
都没好到哪里去。
既然双方家长都到了,剩下的赔偿啊,怎么处理,都轮到他们自已去调节了。
安静持续了很久,岑鸢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而且还是以这种有点尴尬的方式。
“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弟弟给你添麻烦了。”
她真诚又礼貌的和商滕道歉。
商滕盯着她的眼睛看,想从里面看出一点别的情愫来。
她不应该对自已这么客气,他们不是陌生人。
他看了很久,半点多余的东西都没看见。
“不用道歉,他也有错。”
他开口,声音沙哑。
岑鸢看着江祁景,让他道歉。
江祁景别开脸,没开口。
岑鸢很少生气,她总是一副温柔的笑脸,对每个人都包容。
可是现在,她罕见的动怒,眉头微皱,声音也染了几分厉色“江祁景,你现在是谁的话也不听了是吗”
江祁景迟疑的垂眸看她,岑鸢呼吸急促,眼眶微微泛红。
分不清是气的,还是难过的。
江祁景一下子 就慌了“姐,我没有”
她打断他,语气坚决“道歉”
商滕看着这样的岑鸢,是陌生的,陌生到,他从前竟然不知道,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习惯了接受她好的那一面,似乎 就理所当然的觉得,她永远都是温柔的。
但人怎么可能只有单调的一面呢。
原来她也
会害怕,原来她也会紧张,原来她也会生气。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点什么,她对他的包容和温柔,是因为她根本不在乎他。
所以无论他做了什么,她都不会生气。
商滕垂眸,笑了一下。
江祁景沉默了一会,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和赵新凯道歉了。
商滕看了赵新凯一眼,后者立马乖乖低头“我也有错,对不起。”
刚刚还跟仇人一样互殴的二人,这会仿佛变成了被驯服的兽。
事情都解决了,他们也可以离开了。
从学校出来以后,商滕看了眼低眉顺眼跟在他身后的赵新凯“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赵新凯结结巴巴“因为因为你是我哥。”
商滕没有理会他的话,语气平静“我已经给姑妈打过电话了,她应该快到了。”
赵新凯脸色瞬间变的惨白“哥,你怎么给我妈打电话了。”
“犯了错 就得挨着。”
赵新凯的性子,不挨打不长记性,商滕懒得管他,那总得有个人管他。
从学校离开后,岑鸢在路边拦了辆车,和江祁景坐上去。
看着的士从自已面前开走,商滕靠着墙,点了根烟。
回到家后,江祁景全程低着头,也不说话。
岑鸢把医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管药膏,涂抹在他的伤处。
哪怕动作再轻,还是会疼。
江祁景皱了下眉,岑鸢紧张的收回手“我弄疼你了吗”
江祁景见她终于肯跟自已说话了,摇了摇头“不痛。姐,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岑鸢比刚才更小心的给他涂药“我没有生你的气。”
江祁景不信,伸手捏着她的外套下摆,毛线很软。
“你明明 就生气了,还凶我来着。”
他好像有点委屈。
岑鸢垂放下手,叹了口气“你还小,还在读书,我怕你学坏。”
“是他先动手的。”
“我不管是谁先动手的,做错了事 就得道歉,知道吗”
江祁景难得有这么乖的时候,可能是真的怕她生他的气。
他温顺的坐在她面前,半晌不吭声。
岑鸢看着他,温声道“姐姐不能一直管着你的,所以你得自已学会懂事,知道吗”
江祁景不解“为什么不能一直管着
我”
岑鸢怔了很久,然后才轻声笑笑“你以后会结婚,会有自已的家庭,难道那个时候姐姐也要一直管着你吗”
江祁景别扭的低下头,想说什么的,嘴巴嗫喏了几下,最后还是没开口。
药也上完了,岑鸢简单的做了点饭菜,留他在家吃了晚饭。
“在家要听话,别总和江窈吵架,爸爸妈年纪也大了,让他们多省点心。”
岑鸢替他把衣领上的褶皱抚平,“路上小心点,到家了给我打个电话报平安。”
江祁景“那我走了。”
“嗯,走吧。”
江祁景出了电梯,外面的天早黑了,夜晚有风,好在最近气温升上来了,有风也不冷。
江祁景走了两步,看到路边的男人后,脚步顿住。
那点微弱的橘色火光夹在修长细白的指骨间,商滕把烟掐灭。
他应该在这等了很久了,从手边灭烟盒上零零散散的烟头 就可以看出。
有些甚至还冒着灰白色的烟雾,仿佛在极力证明它们的存在。
商滕走过去,递给他一袋子药,是他特地去附近药店买的。
“活血化瘀和去肿的。”
江祁景伸手接过,冷笑一声,全部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了。
垃圾桶应该刚清理过,东西扔进去,发出很重的撞击声。
“你放过我姐吧,你们不适合,她已经过的很苦了,我希望她能找一个能让她快乐的人,那个人不会是你。”
商滕看着他,像是在承诺“我能让她快乐。”
又是一阵冷笑“你自已家都一堆烂事等着你去处理,你怎么让她快乐”
江祁景警告他“我会撮合林斯年和我姐,希望你能识相点,别捣乱。”
说完这句话以后,他 就离开了,似乎一分一秒也不想和他多待。
他走后,过了很久,商滕才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伸手去拿烟盒,手抖的厉害,“锃”地一声,打火机冒了点火苗。
他咬着烟去点,却几次都错开。
微弱的火光将他的五官轮廓短暂映亮,泛红的眼底,泣血一般。
作者有话要说二更
晚上码字真的太冷了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