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斯年眉头越皱越深,从商滕的话里可以听出来,他也住在这里。
岑鸢看着林斯年,像是在解释“他住在楼下。”
不是怕他误会的解释,而是在替他解疑答惑,商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斯年其实能懂,岑鸢只是拿他当弟弟看待,对待他和对待江祁景一样。
他和商滕压根 就不在同一起跑线上。
后者的年龄优势,有着他无法企及的成熟与风度。
如高山之巅的松柏,在高位,矜贵冷傲,自成风骨。
而他,则是随处可见的悬铃木。
二者之间的悬殊差异让他有了些微的自卑感。
岑鸢见他走神,温声问他“今天没有课吗”
林斯年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又点头“有课,下午有。”
岑鸢不管对谁,都是那副标准的温柔笑脸“上课重要,别因为我给耽误了,下次有机会的话,你和小景一起过来,我给你们做些好吃的。”
“那我”他站起身,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眼旁边的商滕。
后者神情淡漠,喝了口咖啡。
“那我 就先走了。”
岑鸢站起身“我送你吧。”
林斯年连忙摇头“不用不用,我自已下去 就行。”
岑鸢身体不好,很多时候说话都是虚弱的,时间长了,在林斯年心中,她和林黛玉的形象仿佛完全重合了一样。
都是吹不得冷风的。
岑鸢也没勉强,叮嘱了一句“走路别看手机,注意路边的车,平安到学校以后,给我发个消息。”
这种叮嘱小孩的话,让林斯年微抿着唇,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既然改变不了现状,那 就等现状先改变。
他总有长大的那一天,他也会长到二十六岁,和现在的商滕一样。
到时候,岑鸢 就不会拿他当小孩子看待了。
林斯年离开以后,屋子里重归安静。
他的水只喝了一半,岑鸢拿去倒掉,将杯子清洗了一遍,放回原位。
忙完这一切后,她重新坐回来,问商滕“刚才林斯年的话,你听到了多少”
咖啡是现磨的,不过凉了以后,味道 就显得一般。
商滕晃了晃,还是喝光了。
“都听到了。”
他神色平常,似乎并不在意林斯年说的那些话。
岑鸢松了一口气“小朋友有时候心直口快的,难免口无遮拦。”
“岑鸢。”因为她的这句话后,商滕的古井不波的神情终于稍微有了点改变,“二十二岁,不小了。”
他像是在提醒她,林斯年已经不是孩子了,她不应该去对待小孩的思维去对待他。
他懂情爱,什么都懂。
岑鸢晃了一下神,像是在回味他话里的意思。
可能是在生意场上算计人算计习惯了,商滕说话总是说三分留七分。
他从不给人抓住把柄的机会,连身边
人都在提防。
这的确不是一个好的习惯,但没人希望这么如履薄冰的活着。
生活环境不同,为了活下去,被迫适应罢了。
商滕也没有给她解释自已这句话的话外音,而是将沉默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
“上一次去你家吃饭,我说的那些话。”
咖啡杯已经空了,可他还是拿在手中,五指收紧,轻轻握住,“那个时候我只是想安抚甜甜的情绪,我其实”
岑鸢并没有给他说完这句话的机会“不重要了。”
商滕迟疑了一会,然后点头“嗯。”
他不说了。
店里面最近都很清闲,备用钥匙在涂萱萱手上,她每天中午会去守半天,然后准点关门离开。
岑鸢索性在家里休息了几天,直到有客户上门预约,她才不得不过去。
早上起床,随便煮了点小米粥,她用破壁机打了点豆浆,又煮了两个鸡蛋。
不算丰盛,但还是有营养的。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还不忘给饼干把猫粮倒上。
有人在外面敲门,这些天来,岑鸢也习惯了商滕的每天到访。
她过去把门打开,商滕手上提着几个袋子,里面是新鲜的蔬菜和鸡鸭鱼肉,他买了很多。
岑鸢愣住“怎么买这么多。”
“不知道应该买什么, 就每样都买了点。”
他走进来,动作自然的打开冰箱门,把东西一一放进去。
饼干对他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愤怒威胁,到现在的无所谓了。
跟完成任务一样的咬拽几下他的裤脚,然后又摇着尾巴继续吃自已的早餐。
商滕垂眸,看了眼被咬出褶皱的裤腿,猫粮的残渣还遗留在上面。
他很爱干净,脾气其实也一般。
他比寻常人能忍,喜怒不显,所以总给人一种脾气还不错的错觉。
但他的脾气实在不算好,这点从高中 就可以看出来,叛逆期那阵,他也惹了不少事。
成绩和家世,成了他的护身符,学校不会 就这么放弃一个好苗子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他开始连一只猫都包容。
只是因为,它是岑鸢的猫。
岑鸢吃完饭了,把一次性注射器拿出来,她刚把压脉带绑在手腕上,拍打手背,让血管明显。
商
滕走过来“我来吧。”
声音温和。
岑鸢抬眸,有点迟疑,却也没开口。
他低垂着头,将针头推入她的血管,神情专注。
和第一次比起来,现在的他明显熟练了很多,手也不抖了。
如果不是看到他两只手背上血管处,泛着淡青色,密密麻麻的针眼,她可能真的会以为,他在这方面天赋异禀了。
岑鸢眼睫轻颤几下,低声问他“你用自已的手试过”
今天下雨了,气温很低,冷空气顺着她的呼吸,进入咽喉,有些刺痛感。
他将注射器的药慢慢往里推“一开始是用的模型,但模型和人体还是有区别的,所以 就拿自已练了下手。”
他说的云淡风轻,仿佛这只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
平常到,和他给岑鸢倒的一杯水,给她换的灯泡,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