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她,摊开她的手把杯子放上去,说:“萧然,别这样。”
“啪”的一声响,杯子被砸到地上。萧然面目狰狞地吼,“牧岩,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死!”
牧岩不言语,只冷漠地看着她。
萧然颓然躺下,沉默许久才空幽地吐出一句话,“你们就算把A城翻过来也找不到安以若。”她明明在笑,眼眸深处却沉寂如死水。
牧岩并不意外。
“我带你去,我们一起去云南。”萧然睁开眼,看着牧岩:“十天,十天之内我没有平安回去,她就会死。”获知安以若失踪的消息,她就知道自己很快可以离开这里。当然,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十天之内她无法脱身,她和安以若都得死。
停顿了下,萧然声明,“就你一个人,谁都不能同行。否则,我就担下一切罪名,让这件案子到此为止。”
看着她妖艳的笑,牧岩暗沉的目光愈渐凌厉:“我来安排,我们明天出发。”
萧然冷傲地笑,笑够了,她说:“你可以顺便留封遗书什么的。”
回应她的,是三人字:“不需要。”
云南之行在一天后成行。
没人知道牧岩与上级领导谈了什么。他手下的小伙子们只记得两个人走出办公室时,神色异常肃然。然后,他们驱车直奔市政府,参加了一个似乎很是紧急的会议。
黄昏时分,牧岩与萧然的机票送到缉毒大队手里。
“头儿,让我跟着去。”大励掐着机票,站在牧岩身前,“那些人什么都干得出来,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或许是被枪伤所苦,牧岩的神情略显疲惫,他上前一步抽出机票,拍拍大励的肩膀,“我不在的时候兄弟们给我好好带,有偷懒的,第一个不饶你。”见大励还要说什么,他边往门边走边说:“没有我你们这群小子就得上天,最多十天就回来操练你们。
见牧岩从楼上下来,办公大厅里年轻的警员整齐笔直地站成一排,神情庄严,一丝不苟地抬起右手向他敬礼。
黄昏的空气似乎很闷,缉毒大队被笼罩在一种叫做离别的情绪里,牧岩心中的某个角落渐渐变得湿润。
牧岩如鹰般犀利的目光逐一扫过众人,“都给我精神点,要是让我听见谁说牧岩带出来的人垂头丧气,不如李队手底下的兵,”略顿,他唇角微微上扬,“每人每天五组俯卧撑,绕城三圈。听见没有?”
“听见了。”中气十足的声音,是他满意的回答。
牧岩抬手回礼:“解散。”见警员们不动,他抬腕看表,“还不散?下班了。值班的就老老实实留下,其他人该回家的回家,该约会的约会,有点儿效率。”
“是。”
随着警员的散开,牧岩抬步离去。
夕阳余晖映衬下,年轻俊逸的男人微眯双目仰头望向天际,那挺拔的身姿,那潇洒的情态,看上去那么专心致志,让人不由自主地退避,似是生怕打扰了他的凝思。然而,没有谁知道,此时此刻的牧岩,心底却是空落一片。
一家人一起吃过晚饭,牧妈妈见儿子要走,忍不住哭了:“大木,你早点儿回来啊,妈妈还等着抱孙子呢。”
牧岩搂着母亲,轻拍她的背:“您好好挑着,等我回来就一一去见,保证年底就把儿媳妇给您娶回来,好不好?”
听他这么老实地肯相亲,还承诺尽快给她娶回儿媳妇,牧妈妈更是心生恐惧,哭得愈发厉害,“你这孩子,总是让妈妈操心,才受了伤又要出去……”
“您别担心,伤口好多了,现在一点儿也不疼。您要是不信我这就下楼跑几圈?”牧岩嘴拙,见母亲哭得伤心,不知该如何安慰,朝父亲递眼色。
牧凯晟把妻子拉离儿子的怀抱,“行了,别老哭哭啼啼的。他又不是第一次出任务,那边都安排好了,会有人接应。”
“让你接他回医院,你可倒好,反而同意他去云南,他不是你亲生的啊?”牧妈妈来了脾气,抹着眼泪埋怨老伴,“我告诉你老牧,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不活了。”
“说的什么话,难道他是我捡来的?”与儿子对望一眼,牧凯晟无可奈何地放软了语气,“身体本来就不好,别哭了,老大不小的人了,在儿子面前也不注意点形象。”
在牧岩的印象中,父母似乎从来没有吵过架。父亲虽然是个古板的人,但对於爱哭的母亲却格外疼宠。记得那时因为牧凯晟压下他升职的事,母亲大哭了一场,整整三天不肯和父亲说话。牧岩生怕他们吵架,匆匆赶回家。书房里,父亲却只是叹气:“你妈呀,当了这么多年领导,一点觉悟都没有。”
那语气和神情,牧岩只想笑:“您哄哄妈呀,总不能这么僵着,老夫老妻了还闹冷战,我都要笑话你们了。”
牧凯晟瞪他一眼,随后又苦笑,“这都三天了,愣是不让我回房睡,你说说你妈,唉。”
似乎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动了个念头:等自己结婚了,也要像父亲待母亲一样,尽自己所能让妻子幸福无忧。
只是那个人,在哪儿?
第二天出发,安父和席硕良来送行。
安检口外,安父嘱托,“牧岩,作为父亲,我恳请你一定把以若带回来。”
牧岩神情凝重地点头,“您放心,我一定竭尽全力。”
席硕良也说:“拜托了,注意安全。”没有丝毫虚伪的成分,也并不是敷衍的说辞,这个时候,除了寄希望於牧岩,他什么都做不了。他选择了相信,选择了等待,更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接受了煎熬。
牧岩感同身受了他的无奈:“等我消息。”
警方安排下,牧岩带着萧然提前登机。
飞机准时起飞。
萧然一直很安静,直到飞机进入平飞阶段:“我想喝水。”
牧岩伸手探了探她额头,感觉到她身体的异样,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退烧药,“吃了吧。”
萧然没有反对,吃完药她吃力地挽过牧岩胳膊,靠在他怀里。亲昵的样子看在外人眼中,像是一对情侣。但事实却是:为了确保牧岩的人身安全,萧然被注射了药物,而这种药除了让她浑身无力外,也不可避免地让外伤严重的她随时可能发烧。
所以,牧岩沿途还要照顾她。
唯一与他亲近的机会,即便虚弱,心里也是欢喜的。
“如果飞机能一直这么飞下去,永远不要停,该多好。”如此难得的独处,让萧然的心平静下来。哪怕一切是假象,哪怕短暂的和谐持续到云南就会被打破,她也甘心沉沦。
牧岩无语。
他们之间,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到了云南,就会被引爆。这一路,不过是彼此休养生息。
飞机在昆明机场降落,当地公安局已准备好直升飞机,与牧岩交涉后,直接送两人前往位於瑞丽江东南岸的姐告边贸区。此时,牧岩尚不知安以若被顾夜囚禁在与姐告仅有一江之隔的缅甸对外贸易口岸——木姐市。
到达酒店,牧岩向上级领导汇报工作。回房时,萧然正裹着浴巾歪靠在沙发上。见他进来,她笑了,媚眼如丝般望着他,“牧岩,我们这样像不像夫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