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派遣信使的时候正在气头上, 那封厚厚的信件足以见到他被师傅与师妹联手愚弄时的气愤,伴随着怒意, 强烈的求生警报也在他脑海中哔哔哔响个不停。
这封信要是落到貂蝉手里, 她一定会冷笑一声, 说不定还会说上一句“吕布他胆儿肥了。”
吕布好气哦, 他本来就是个够狂傲的人,面对貂蝉这样横在眼前的强者, 他不怂,他要正面刚
然而信使临走前, 他又纠结了, 拽着那信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
信使疑惑极了“将军”
吕布最终将信塞给了个他, 沉着脸嘱咐道“将这封信送到幽州牧貂蝉手中, 若是中途出了意外, 算了”
他想看貂蝉拿到那封言辞激烈的“羞辱信”会有什么反应,可他又胆心貂蝉会向李彦告状变本加厉来回敬自己。
自从寄出去这封信,吕布就茶不思饭不想。
要说他对恩师的感情吧, 也是复杂, 又是敬重他, 又有些怨他当初将他扫地出门。
他原以为自己是李彦最喜欢的崽,结果貂蝉武艺比他还厉害。
师妹脾气不好也就算了, 还很顽皮, 师傅太偏心
吕布有些忧伤地想着她若是看到信, 会冲过来揍他吗
回来了也好啊, 这长安宫城可真无趣,日日被政务掩埋,吕布都快难受死了。
见鬼的政务,他想出征打仗
不久,吕布接到下属来报,说是信使在冀州地界被袁绍之军所拦截。
现在这个时候,谁敢和他吕布过不去,谁就站在了汉室的对立面,谁就是乱臣贼子。
曹操在衮州,见信使而放行,袁绍却拦截了信使。
“这袁本初,是在公然挑衅我”吕布拍桌,看似愤怒,谁又知道他心里悄悄松了口气。
吕布自己也吃不准他究竟想不想要那封信到达貂蝉手中了,下属官员噤若寒蝉,朝中老臣又劝他按耐下火气。
吕布想想没送到也好,我再重新写一封,这次派使者和大军送去。
信上则曰吾听恩师提起师妹欲拜我为父,不甚惶恐,夜不能寐,生怕师妹得了病。
脑病
又曰吾年长师妹十多岁,做父亲不够格,却可以做你的兄长。
看他多给师傅面子,顺便再占貂蝉便宜
再曰师妹若欲嫁人,王允死后你家中无亲眷,恩师可做长辈,吾亦可作为亲属送你风光出嫁。
挑拨离间,有师傅做长辈竟还想戏弄做他女儿,再告诉师傅她拜了王允为义父,哼
像这样到处认爹的多情崽,哪里值得师傅关心。
看看他,才是一心一意尊师重道的好崽
最后曰师妹乃女中豪杰,恩师培养你至今花了太多心思,应当运用起你的才学来做事业才是正道,何必拘泥于儿女情长三条腿的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都是,师妹喜欢谁,只管娶回,且不可因情爱而荒废了一身才学。
吕布看了看自己狗爬字,似乎有些太过“龙飞凤舞”,他觉得还是找个文人来誉抄一遍为好。
吕布想到了前一段时间举家来投靠的陈宫,他本为衮州东郡人士,听闻了他的招贤令举家迁徙至长安,也是吕布招募至今第一位愿意投靠他的名士。
吕布先将他征辟到自己身边,作为丞相文学掾,陈宫的反应很奇怪,说他激动吧,他还很震惊,也不知道震惊些什么。
难道是震惊自己会器重他吕布摸了摸下巴,有才能的人他当然要器重啊,不好好留住陈宫,他面对那么多政务都快疯了。
可不处理这些,意味着辛苦打下来的长安大权旁落,吕布宁愿自己硬着头皮上,或者任命自己的下属,也不想让别有异心的人去偷窃他的战果。
现在的长安官场之中,多数人都选择来依附吕布,而汉帝身边的老臣见吕布没有害汉帝之心,又以汉帝臣子自居,倒是没再蹦哒。
吕布见此,越发倚重陈宫宫台说的对,以汉臣自居得益甚大
陈宫听闻吕布叫他过去,还以为他有政务要询问自己。
刚过三十岁生辰的陈宫有着一双阅尽千帆过尽的眼睛,睿智而坚定,或许这就是吕布见后认定他有着过人才华的原因。
他性情刚直,眼光独到,天下诸侯他不看在眼里,一心只为吕布出谋划策,忠心耿耿
他简直是吕布心目中最为信任的狗头军师了。
陈宫深知吕布脾性,言语圆滑而内敛,说话间既能顾及吕布颜面,又能让他改变主意。
“主公,陈宫前来求见。”
吕布闻之,忙招呼陈宫过来,对他说道“宫台,我思来想去身边最信任的谋士就是你了,所以要对你委托一项重任。”
陈宫肃容道“主公请说。”
吕布将自己的狗爬字信推给了陈宫,讨好地笑道“还请宫台替我誉抄一份。”
陈宫拿过那放飞自我的天书,被其上的狗爬字一再触碰敏感的神经。
陈宫简直,不忍直视
陈宫深深看了吕布一眼,转身坐到桌案上,执笔誉抄。
他每抄几个字,都要问一句“主公,这是什么字”
吕布先是顺口回答,回着回着,自己也不确定是什么字,他拿过样本,一头雾水“我之前写什么来着”
陈宫额头挑了挑,再一次感受到强迫症底线被挑拨的感觉。
抄着抄着,陈宫惊了,他问及吕布道“幽州牧是主公的师妹”
吕布理所当然回答道“是啊,她是我派去的。”
陈宫惊奇问道“那么公孙瓒呢刘虞死后,公孙瓒不曾争夺幽州吗”
吕布挠了挠头“贾诩来信说公孙瓒被师妹揍怕了,现在还挺乖。”
陈宫“贾诩,贾文和”
吕布觉得陈宫有些奇怪“这是前几月发生的事情,天下都已经传遍了,听说还有人传言貂蝉是我的红颜知己,可得了吧,这样的母老虎我可受不住。每次见着她,我都感觉像在照镜子,最难过的是她比我还有脑子,你说气人不气人。”
陈宫
吕布惊奇道“你果真没听说过,宫台此前是住在深山老林里了吗”
陈宫面不改色说道“下官自衮州一路过来,保全家人之余耽误了对时事的关注。”
“原来如此,”吕布恍然大悟,他对陈宫说起自己派遣贾诩去坑貂蝉的事情,嘴上抱怨道“我原还希望师妹能知难而退回长安,没想到刘虞这么弱不禁风,好在白得一州地盘,有貂蝉在幽州我还算放心的。”
吕布这边派出了杨奉,他本为李傕下属,在李傕与郭汜战败后又随贾诩一起向吕布投诚,其武艺勇猛,有战场上为将的谋略,派他护送一封信足够了。
吕布对杨奉嘱咐道“若此次袁绍再敢拦截你扣下信件,此事将不能善了,你可以硬气一些,不必惧怕他冀州的势力。”
杨奉领命而去。
却说貂蝉这头,与赵云说开以后,心口宛如放下了一块巨石,释然又轻松。
等貂蝉一股脑说完,赵云与她大眼瞪小眼,两人都有些词穷。
“所以,蝉蝉才是幽州牧,”少年人揉揉眉心,第一次感到头疼“我之前在幽州与你见过面吗为何我全都不记得了”
貂蝉歉疚道“我当时带着帷帽,你没有认出我来,公孙瓒又挑衅我,我就揍他了。”
赵云
很好,这很蝉蝉。
对于貂蝉会揍公孙瓒,赵云并不感到意外,他摸了摸自己脸,恍然道“所以我与你也交过手了。”
貂蝉泪汪汪“我不是故意的。”
赵云觉得,他可能被打坏了脑子,不然怎么会都忘记呢
少年人望着天空,心大地感叹道“蝉蝉武艺高强是好事,这样才不会被欺负。”
他拭去貂蝉眼角的泪水,轻声说道“别哭。”
貂蝉哽咽“我不哭,我会想法子去补救的,之前我一直不敢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就成州牧了。”
“当务之急,要先弄清楚幽州牧接任的事情,”赵云担忧道“公孙瓒一心想打冀州,与袁绍仇恨由来已久,他是不会放弃的。”
貂蝉会像菟丝花一样哭吗不,她见赵云并没有因此而讨厌她,反而安慰她,为她想办法弥补,胆子也肥了,她收起眼泪,气势汹汹地说道“我去找贾诩算账”
赵云说道“你说贾诩是吕布派遣来招你回长安的,他将你扶成州牧,八成也是受吕布指使。”
赵云暗暗担心像贾诩与吕布这样玩政治的人精,心黑的很,蝉蝉被卷入幽州内政并非好事。
幽州官场复杂,还有派系斗争,赵云在公孙瓒帐下做事时就已经领悟到公孙瓒与刘虞的争斗不休,现在刘虞死了,贾诩推蝉蝉上位定没有安好心。赵云忧心貂蝉安危,担忧她会被人欺骗蒙蔽,打算与她一起去幽州走一趟。
“至于吕布之事,还是等师傅回来再说吧,”赵云到底只是个十八岁的少年人,在跟随公孙瓒之前一直都是生活在山上的,对于山下复杂的人心与斗争心中有所臆测却见识有限。
这也是童渊要留他几年的原因,不仅是武艺上的磨砺,赵云还需要接受来自兄长与师傅两人共同的智谋教育。
赵风夫妇两人在对岸,见少年少女两人紧紧挨着坐在树荫下聊天,夫妇两人相视一笑。
“子龙还是挺健谈的,”郑氏捂嘴轻笑。
赵风目光沉静,若有所思。
“子龙他,并非是安逸度日的性子,”赵风低声说道“乱世出英雄,时机已至,就算我与童老再拘着他,他终有一日会去往该去的地方,做男儿郎建功立业,问鼎天下之事。”
郑氏感慨道“蝉姑娘喜爱子龙之心是显而易见的,若到了那时候,她也会跟随子龙一起去吧”
赵风执起郑氏的手,轻声说道“各人选择不同,我选择与你隐居山林,安于平凡,未能闻达于诸侯,终究还是委屈你随我受苦了。”
郑氏羞红了脸,眼波流转,娇嗔道“不求富贵显赫,但求与官人夫唱妇随,妾身知足矣。”
两人你侬我侬紧紧相依,在场唯一的单身虎睁着懵懂的虎目,悄悄趴在马厩顶上,下方被拴住的马儿瑟瑟发抖,一公一母挤在一起抱团取暖。
花斑虎歪头,起身,抖毛,尾巴一甩,一跃而下,自由如风地穿梭于山林间,一只虎,自在逍遥
赵风与郑氏夫妻两人腻歪了一会儿,赵云与貂蝉找了过来,少男少女两人就像是来找家长的孩子,紧张中透着一丝不安。
对于弟弟,赵风以严厉居多,而弟媳腼腆内向,赵风会温和许多,虽然以表面来看,还是那一脸不苟言笑的模样。